江山雪repair版3
走心走肾 我只想求个评_(:з」∠)_
你们再也不爱我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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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未散,乐师换了一曲又一曲。
伶人咿呀唱着的忽而是“方霁溪南帘绣卷”,转眼又换做“帐掩金花座凝目”。皆是扬袖垂眸的风情。
梅长苏拢着宽大衣袖,微微仰头让第十杯酒滑入喉咙。酒液入口,冰冷地灼烧下去。
天上人间,深闺潋滟,都在一首词曲之内。
往上一瞥。却是不经意。
过了这许时间,侍女剪了一叠的灯花,梁帝在椅上还如初落座时腰板挺直目不斜视。不像是身在宴席上,倒像是在朝堂上听臣子议事。只是说的都是枝繁末节无关紧要的政见,他不得不微微走神。
今晨的时候,念人行军疲乏,梁帝早朝之后才召梅长苏与蒙挚入宫。算是复命。
蒙挚就把昨晚并未详说的细枝末节都一一讲清楚。
梅长苏便垂眸静立在一侧。
烛火晃动,映着挑高的梁柱。这大殿自修筑之时经过了多少的年月,又见证了多少帝王迭代。江山涌动人心巨变,一场一场珠帘罗幕的大戏。
几月之前,前梁帝就跌在那阶上。帝帽滚落,才好像忽然看清那个掌握着天下的人,如今也不过是一位耄耋老者。
讲到那几场战事,梁帝从阶上缓步走下来,繁冗长袍铺散开仿若涉水而来。
一步,一步。犹如踏莲。
梅长苏不着痕迹地后退。
他像是期望他的接近,又惧怕他的接近。心中微微震动,指尖却冰凉。一袭碧色衣袍,连眸光都化作水色无波。
可梁帝最终只是停在蒙挚面前,负手而立。
君臣之间的距离。前后,远近,亲疏。
逾越不得,却也不至谦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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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结束,已是临了亥时。
天色如鸦羽。宫灯点染重楼。
伶人退席离去的时候,梅长苏轻轻抬眸,眸中山光水色,只觉那红粉水袖翩舞若蝶起。
——可这冬日气候,蝶又自何处而来?
他伸出手去,掌心残留一片空白。
席上一壶桑落酒。
三人对饮的分量,他足足喝了一半有余。
若是蔺晨在这里,只怕不知啧啧惊叹了多少声。而叹完之后摇着一把紫檀木山水折扇,一副凉薄口吻:“你是不要命了么。”
可梅长苏是个惜命的人。
死来得多痛快,他偏要拖着一身病躯苟延残喘。在阴诡地狱之中算计人心,搅动风云。
因为他有至死不休的夙愿。
北境大雪不息。他做过无数的梦,在重叠诡谲的梦境里,被苍茫雪色一点点覆盖。四周黑暗寂静,犹如被裹于卵中。他嗓子干涸,发不出些微的声音。那是绝望的无望,就像很多年以前他浑身血气躺在梅岭雪中,任手指脸颊被爬虫缓慢蚕食。
直至变作腐尸枯骨。
他拿起酒壶来,又斟。
那一杯酒还在手中,却忽的有人握了他的腕子。力道不轻不重,可那人掌心温度如火,贴在他冰冷的腕上,便是细碎烧灼之感。
“苏监军,你可是……醉了?”低沉嗓音犹如钟鸣。
他一时惊怔。眸中碧天之水漾出层层波纹。
这是多暧昧不清的动作,抚触贴肤的羞赧。连衣袍也重叠在一起,混杂彼此的气息。可暗色龙袍着身的男人却恍然不觉,只是皱眉:
“蒙将军没有与你一道么?”
偌大殿堂空了,炉中紫檀香却未燃尽。烟气如散入水底的丝绸,缓慢氤氲。窗外有风刮过,烛火明灭。
梅长苏眸中慌乱被渐渐掩盖。
“臣……让蒙将军先回府了。”终是不胜酒力,眼中泛起雾霭,声音已微微嘶哑。
梁帝眉间山峦更深,出口的声音也泛着冷意:“你的身体……”
他不信他,他从未信他。
他只觉得他是个没有人心的怪物。
他该多厌恶从他身上看见林殊的影子。又如何会在意梅长苏。
“如果有碍,臣早已死在了北境。”
梁帝的眼神微动,松开他的腕子。梅长苏心里一瞬间的空白。热力散去,他的手又只余下冰凉。
“苏监军,你护国有功。朕不会亏待你。”
他仿佛自梦中惊醒。
暮色四合,空楼高阁,有人临窗而立,傍晚的风透进来窗棂,吹乱了他几缕发丝,少年握弓而笑:“这弓臂上,刻着的可是麒麟?”
如今,那把弓呢?
梅长苏手指滑过那人繁冗衣袍,浅浅淡淡地笑起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