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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星/酒茨

明星x迷弟(应该是老梗了_(:з」∠)_

1w6一发完  甜饼

角色属于手游与传说  OOC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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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偶……偶像,我喜欢你很久了!”
酒吞刚刚打开专属休息室的门就迎面而来了一大捧玫瑰。他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防止那玫瑰戳上他的脸。
目测有99朵的玫瑰花束挡住了来人样貌,只能看到一头显眼的白色长发蓬松地披在身后。声音也很年轻,听着像是二十出头。
酒吞屈尊降贵地摘下墨镜,年轻人这才把玫瑰花从酒吞鼻尖的位置往下撤,露出一张兴奋得泛红的脸来。
样貌倒是也挺清秀。
“谢谢。”酒吞看着他,回应得略有些冷淡。首先是不管男的女的跟他说这句话的人多了去了,其次这儿可是剧组单独划分出来的工作区域,这种私人场所要是粉丝随便都能走动,演员还要不要开工了?
酒吞向外瞥了一眼。走廊上一时无人,想必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毕竟开拍在即,整个剧组氛围都有些紧张,他身边就跟着一个助理,眼下也没人管他。
他的眼神转了一圈又回到青年身上,对方拿着玫瑰花束的手竟然都在微微颤抖,却是满怀期待地直直看着他的脸。酒吞自诩不乏男饭,但这么被男人直勾勾地盯着还真是头一遭。他略微有些烦躁,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被大型犬牢牢盯住的肉骨头。
见偶像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身上,青年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准备再次表白:“我……”
“知道了。”酒吞不得不打断了他。青年眼里一时浮现出懊恼的神色,像是在责怪自己没有抓圌住机会多说几句。
酒吞正想伸手去接下那捧玫瑰就此了事,就听见他助理小王的声音从另一头传了过来。
“诶,那位先生,您是谁啊?”
小王声音略尖,脸色也不太好看。这就拿件衣服的功夫怎么就有人混进来了?
年轻人看小王脸色不善,一时局促起来:“我……我也是《鬼将》剧组的。”
酒吞听见这话脑子里过了一圈演员的脸,确信这人面生。
果然小王开口说道:“剧组上上下下的人我都见过,怎么对你没印象。”
年轻人的脸已经憋得通红。声音也变小了。连忙挪出手来去衣服口袋里掏东西,掏出来一张剧组的工作证攥在手里。
“我是群演……”
小王没听见,踩着带跟的靴子“蹬蹬”地往这边走。
“您就别杵这儿了。”她说着已经到了休息室门口,“我们家艺人需要私人空间,就算您是粉丝下次也别这么冒失成不。”
她话已经说得很客气,要是往常碰到这么不懂事儿的粉丝她早打电话叫保安给人拖出去了。
“那花是给我们家艺人的?”小王又瞥一眼,伸手拿过了玫瑰,“好了,谢谢你的心意了,出门左转,慢走啊。”
年轻人被拿走了玫瑰,一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挠了挠头,临走之前还恋恋不舍地看了酒吞好几眼,这才迈步走了。
 
《鬼将》讲的是一个架空的历史朝代大将军因功高震主被赐死,死后怨愤不平险成厉鬼,后在爱人感召下找回心智,以鬼魂之姿保家卫国的故事。
编剧导演在业内都有名望,况且这剧是个大男主戏,对男星而言是个巨大的资源。当时和酒吞竞争的有四五个,都是流量挂。酒吞并非当下时兴的精致鲜肉长相,反倒五官深邃,身材性圌感,周圌身都是纯男性荷尔蒙。最终导演力压众议选了酒吞,说气质相符。
 
今天要拍的是大殿赐死的戏份,剧情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酒吞大清早地就起来化妆做造型,折腾了两三个小时。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各司其职。他们这戏场面大,需要不少人手,群演都是上千个地请。
终于一切就位,小王把酒吞身上披着的羽绒服拿下来抱在手臂里。这戏大部分戏份都在冬天,还有好一些必须在大雪里站着,为了营造出困苦悲壮的气氛。
酒吞平时健身,除了物理上的冷之外倒还不觉得有多大问题。
这场戏是他打了胜仗回都城,百姓高呼卫国大将军之名,一时间竟有山海之势。天子脚下尚且如此,若是在别城又如何?皇帝一直对将军心有芥蒂,亲自到城外迎接,却是笑脸相迎。转面就禀退众人,在大殿上赐将军毒酒一杯。
饰演皇帝的演员是位老戏骨,几个动作表情就把帝王心术演绎得淋漓尽致,酒吞私下里也常常向这位前辈请教。
 
王座之上帝王的目光冷漠威严而又带着不易察觉的畏惧。将军兵权在握,若他生出一丝反叛之心,这局棋就死了。说来也很可笑,他赌他的忠心,却恰恰是由于不信任他的忠心。
将军褪去铠甲,伏于殿前,看着那杯御赐之酒轻轻笑道:“陛下啊陛下。”
然后拿起爵杯一饮而尽。
这之后便是一个长镜头,从帝王的神情到将军的尸体,最后镜头静止在殿外纷扬的细雪上。
……本该如此。
酒吞举杯将鸩酒一饮而尽,片刻之后唇角流出圌血来,如松如山的躯体慢慢倾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倒下去的瞬间,帝王身侧低眉沉目的公公忽然捏着嗓子叫喊了一句:“来人啊,赶紧送医院啊!”
一时静默。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聚焦到了“公公”身上。连闭上眼睛准备装尸体的酒吞都睁开了眼睛。
你丫这是串戏了吧?
他皱着眉头,越看那人觉得越眼熟。
……艹,那傻圌子不就是那天那个男粉丝么?
 
总之这一条因为意外而废了。导演的脸色不太好,问这是谁安排的群演,底下人唯唯诺诺地不敢吱声儿。
那年轻人坏了事,自己也手忙脚乱慌张得不行,但就是一个劲儿地说:“导演可千万别把我换掉,我下一条一定好好演!”他说着说着就差点趴地上给导演行大礼。
导演被这人吓了一跳,看他态度诚恳,换人也费事儿,最终松了口。
 
上午的戏完了。导演一喊“卡”小王就赶紧迎上来把羽绒服给酒吞披上。原本铠甲可以御寒,不过这场戏要求脱了,他跪得又有点久,一时觉得膝盖跟机器没涂润圌滑油似的不好使。
小王给他披上羽绒服又转过身去拿保温杯,酒吞在原地试着动了动关节,刚活动没几下就听到一个磕磕巴巴的声音:“那……那什么,实在是……对不住。我太紧张了。”
他转过身就对上一双充满愧疚的眼睛。青年耷圌拉着脑袋,像被父母训斥后的熊孩子。对方的表情看上去实在可怜,酒吞当时是有些不爽,不过群演没经验,要求也不能太苛刻。
于是他清清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什么,人人都会出错。”
酒吞对外的形象一向性圌感高冷,性圌感不假,高冷却只是个人设。经纪人青行灯说他脾气太暴躁容易招黑,硬生生把人憋成这样。他话不多,也是因为说多了容易爆粗口。
年轻人的眼睛霎时间明亮了起来,只是说的还是磕磕巴巴。
“谢……谢谢偶像!”
酒吞差点脱口而出“你结巴啊?”,把嘴边的话扯回来想想,觉得稍微有点儿骂人的嫌疑,就忍住了。
这时小王拿着保温杯过来,抱怨了一句:“这天气还让酒吞折腾这么久,你真是他粉丝?”
年轻人一时被怼,表情十分气愤,没几下就憋红了脸,义正言辞的语气像是革命年代红色青年宣读毛泽圌东语录:“酒吞09年出道,09年底出演第一部战争剧《战林》,10年在暑期档电影《风起云天》中饰演男二号,11年初饰演古装历史情感剧《春之祭》中的男一号莫尚非,12年……”
他越说越慷慨激昂,引得周围人都侧目看他。
这下小王都哑口无言,又觉得有些好笑,这人是准备把酒吞的履历从头到尾背上一遍不成?
“得了得了,知道你是我们家艺人的死忠粉了。”小王不得不打断道,“也到了午饭时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酒吞觉得这人挺有趣,就随口问了一句:“下午还有你的戏份?”
刚刚还口若悬河的人一下就结巴起来:“没,没有了。”
酒吞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嗯了一声。
对方鼓起勇气开口:“但是我下午还想留在片场看……看你!”
酒吞应道:“好啊,随你。”
年轻人的表情就跟受了什么莫大的鼓舞似的。
“那你……你好好休息。”
年轻人再仔仔细细地看了他几眼,准备跟着剧务领盒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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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戏份结束,茨木也算是杀青。这之后在场的公公宫女都被皇帝给弄死,剧本里也就提了一句。
他换了衣服卸了妆,心想还得想个法子留在剧组。
他已经喜欢了酒吞八年,初二就背着父母偷偷攒钱买了一个MP4,把酒吞的电视剧下到里面翻来覆去地看。
现在八年过去,这人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学生时代经济不独立,他宁肯自己饿着也要去买酒吞的限圌量版海报周边,现在大四学校没课,茨木在外面干了三个月兼圌职,当机立断买了机票到釜林,进组当了一回群演。
 
这么争着抢着当“公公”,都是为了跟偶像同框。
剧务推了个小推车过来,吆喝着分盒饭了,“公公”“宫女”一拥而上,茨木被人群挤得打转。等拿到饭菜,一群人跟民圌工似的蹲路边就开吃。
茨木刨了几口,想了想,po了一张图在酒吞论坛里,标题是《鬼将剧组探班》。那图是准备时间的酒吞全套装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四周都是工作人员。po出去之前茨木把四周来来往往的人都虚化了,只留下他偶像一个人。这是他偷偷圌拍的,拍完之后对着手机里那个剑眉高鼻的男人舔圌了又舔。
茨木在论坛的活跃度很高,ID叫做“我吞宇宙第一帅”,妹子们都知道这人是个疯狂迷恋酒吞的男粉。不一会儿帖子热度就上来了,这戏还没正式发通稿,茨木也有意把酒吞的造型一起虚化了一下,就露出一张帅脸来。
妹子们在照片底下狂发爱心,赞美自家偶像帅绝人寰。
茨木在自己的帖子底下回了一句话:“《鬼将》尚在宣传保密阶段,这属于内部福利,大家就暂时别外传了。”
妹子们都在底下回他“好的一帅。”“知道啦一帅。”
进论坛的粉丝都经过问题筛选,大家素质都很高,茨木满意地看着下面的回帖。
他翻着翻着,忽然看到有个人问:“一帅,你怎么拍的这张照片呀?你是剧组的咩?”
他一时没忍住,回了那姑娘四个字“内部人士”。
他回完帖关上手机,怀里的饭菜早已经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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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戏份开始之前,酒吞有意无意地往四周的群演脸上扫了一圈,确实没发现这几天出场率特别高的那人。
为了他追来剧组的人不少,但都是娇滴滴的姑娘怎么忍得了当群演的苦。这些人起早贪黑的,哪儿有需要就搬哪儿去,工资还低得可怕。
但那人都忍下来了。
 
下午的戏份一直拍到晚上十点。酒吞一工作就很容易进入状态,倒也不觉得有多累。
结束之后他一时没看见小王,正要掏出手机打电话,一个保温杯就递到了他面前。
酒吞顺手就接了过来,喝了几口之后才发现不对。
他抬眼看过去,竟然看见他男粉那张略显局促的脸:“那个,王姐肚子不太舒服,去洗手间了。”
酒吞顿了顿:“……你下午不是没戏?一直等到现在?”
青年显然很惊讶酒吞记得他说的话:“没……没事儿,也不算多晚。”
“这地方偏,现在外面没车了吧,我让小王叫个司机送你回去?”
青年连忙摆摆手,在昏暗的人造光下他也能看见对方的脸以肉圌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不麻烦不麻烦,我……我就住在影视城附近。”
酒吞也没再说什么,五分钟之后小王就出来了,他冲着年轻人点了点头,坐上了公司的保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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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木在寒风里站了大半天。他这件羽绒服还是薄了。风一吹就经不住浑身发颤。剧组给群演搭了个简易的休息棚,但顶上底下都漏着风,并没有什么御寒的效果。
他揣着手,眼神一直往不远处的演员休息棚瞥。那里的条件看着好得多,这样他就不用担心酒吞遭受跟他同样的待遇了。酒吞下午的戏份只穿着内衫,他希望助理妹子好好检查他偶像有没有在里面穿好保暖内衣,贴几张暖宝宝。
他就这么吸着鼻子发着抖,一直待到了晚上。
快十点的时候他看到酒吞的助理匆匆忙忙地从帐子里面走了出来,茨木想都没想就迎了上去:“那个……有什么事吗?”
助理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嫌他多管闲事,但想了想还是递给他一个保温杯。
“酒吞的戏要结束了,我去一趟洗手间,要是拍完了你就去找他。”
茨木吸吸鼻子,感觉身体都因为兴奋而热了起来。
“那个……”
“叫我王姐吧。看你等了这么久也不容易,给你一个机会。”
“谢谢……谢谢您!”茨木忙不迭弯腰鞠躬。
 
茨木一直目送酒吞坐上车,车子发动扬长而去。他逆着刀子似的风回到宾馆,感到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他疲累地往床上躺倒,脸埋进被子里。巨大的睡意袭来之前,他还在回想咫尺之遥酒吞在黯淡灯光下泛着浅紫色的深邃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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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片多多少少都带点儿爱情因素,作为大男主戏的《鬼将》,绕指柔自然必不可少。鬼将军生前有位妻子,恩爱非常,后来生离死别做了一对苦命鸳鸯,将军鬼魂之姿也只能为妻子所见。将军初入鬼道,戾气极重,险些堕入魔道为害一方,多亏夫人潜心感化。这一段也是戏中最催泪的地方之一。
跟酒吞演对手戏的女星叫妖刀姬,走的霸气御姐路线,人生得很美艳,剧中却要饰演一位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
 
酒吞正在化妆,听见门外有骚圌动,有人进了他隔壁的休息室。看来是他“夫人”到了。
果然小王推门进来说:“吞哥,妖刀小姐到了,去不去打个招呼?”
酒吞道:“不去。”
一个小时之后他弄完造型,准备去抽烟室抽根烟。他刚一推开门,座椅上耳鬓厮圌磨的两个人就迅速分开。
酒吞的烟差点掉在地上。
“操!”
 
酒吞想着就在三十岁之前挣挣流量,三十岁之后天王老圌子也不能逼他干什么。接点儿个性的,小众的,他看得上的片子,干脆息影去演话剧或者出国深造。
早几年他也接过一些烂本子攒人气,后来他都不屑把那几部剧提到明面儿上来说,可偏偏离奇地吸粉。这市场就是这样,流量挂总能夺人眼球,无论本子多烂总是有数量庞大的粉丝刷话题抬热度。真正的好演员好剧本反倒被埋没了。
青行灯一度想把他也给培养成那样,毕竟她后头是公司,商人自然需要盈利。酒吞差点没当着她的面把合同给撕了。后来双方各自退了一步,酒吞才没从娱乐圈消失。
 
青行灯手底下不止他一个演员,所以她不会把全部时间都花在他身上,这他理解。但是他都他圌妈进组快十天了,她第一次来还只是为了会情人??他怕是有个假圌经纪人。
酒吞嘴角一抽:“你们也注意点儿好么?”
妖刀姬不太情愿地从青行灯身上起来:“我本来只是想来这儿抽根烟。但刚刚点燃灯灯就进来了。”
青行灯表情丝毫不乱:“然后一时没忍住。”
“……”酒吞无Fuсk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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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姬是个公认有颜值有演技的演员,就是人有些太傲气,上综艺节目也老是喜欢怼人。酒吞不太能应付。
青行灯来了小王显得挺高兴,她手腕强硬,交际广泛,手下几个明星发展都不错,跟在这种人身边能学不少东西。
 
今天这戏演的是将军夫人初见将军鬼魂姿态,本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产生的幻觉,后来才察觉当真是丈夫的魂魄归来。从难以置信的悲恸到透着苍凉的喜悦,情绪层次非常丰富。
整场戏无数近景和特写镜头,对演员要求很高。
酒吞虽然不怎么待见妖刀姬,但两人敬业精神都不错,只花了两条就过了。
工作人员一喊“卡”,妖刀姬就迅速收回了情绪,看都不看酒吞一眼就直直走了,明显是赶着去会情人。
 
酒吞心想之前可没有哪个女明星这么不待见他,就算是他刚出道那会儿追的红叶,人前也得给他几分薄面。后来更别说,从一线到十八线,想往他身上靠的女人数都数不清。可这人当真就是连个招呼都不打。
他皱着眉头盯了一会儿妖刀姬,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
是个没显示名字的号码。他看了几眼觉得陌生,顺手就挂断了。断了还不到十秒,对方又不依不挠地打了过来。
酒吞接起电话,烦躁地“喂”了一声。
“吞哥啊,我这几天也在釜林周边拍戏,我们什么时候见个面嘛。”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酒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她是谁来。
这女生艺名叫“百合”,模特出身,后来跨界当了演员,但毫无演技。酒吞刚认识她的时候这人还是一高档会所的野模,算是圈外人。酒吞也非清心寡欲,既然有人从中搭桥引线,他自然也不拒绝。他尚且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也总不能一直与右手过活。酒吞那时觉得她挺干净就和她上过几次床。上床之前双方也约好,这事儿各取所需,谁也不欠着谁。没料到这女人倒是很有些野心的,后来不知怎么就进了圈子,只不过终归内里没东西,酒吞也不觉得她能走多远。
“你从哪儿要到我电话的?”
“哎呀,秘密。”百合轻笑一声,“你真的不怀念我们一起度过的那几天吗?”显然是有些引诱的味道了。
她身材长相不错,倒也是的确有这个资本。只不过走到这一步也不知上过多少人的床,酒吞只觉得有些反胃。
这圈子好皮相的人太多,可都不知道割开之后那心和血还是不是红的。
酒吞只想尽早和这类人切断关系,嗤笑道:“供我选择的女人多了去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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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吞这天午休的时候总觉得这几天似乎少了点儿什么,稍微一想,发觉是没见着那个男粉。他就随口跟小王提了一句:“是不是有一阵儿没看见那小子了?”
助理看了他一眼,心领神会:“我帮你问问。”
多亏那人的白发太显眼,小王很快就打听到消息。
“剧务组那边安排群演的工作人员说那人戏份早就完了,估摸着是回去或者找下家了吧。”
酒吞嗯了一声,也没显出什么来。
 
今天有场动作戏,是鬼将军在战场上大显神勇,偏偏敌人还瞧不见他,只能任其宰割。
这戏写在剧本上寥寥几笔,演出来却不容易。首先酒吞就得吊着威亚从天上落下来,正好搭在一人肩膀上,用腿扭断他的脖子。
酒吞正站在那儿被人扣威亚带子,旁边一人就凑了过来。
“偶……偶像,我今天也跟你搭戏。”酒吞一转头,可不就是消失了几天的那人。那人看他的痴劲儿一点没变,就是脸色似乎不太好。
酒吞微微扬眉:“我可听说你已经‘杀青’了。”
其实哪有听说,都是有意打听,可这人一时没领悟出这层意思来。
青年不好意思地笑笑:“群演是块儿砖嘛,哪儿需要就往哪儿搬。没有谁记得住我的脸的。”
他难得不结巴,酒吞道:“原来你还是能正常说话。”
青年又开始窘迫起来,抬起手掩饰性地蹭了蹭鼻头:“这不是……跟偶像说话,紧……紧张嘛。”
酒吞有些想笑。实际上除了第一次之外这人举动并不冒失,没有看见他大呼小叫,也没有要求签名合影。他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保持距离,留下一个很舒服的空间来。
酒吞注意到对方的手背上多出了好几个针眼儿。
“你这几天生病了?”他的眉头皱了皱。
“被冷风吹了……从前也不怎么生病,这次可算知道什么是病来如山倒了。”
威亚已经弄好了,工作人员招呼几句,那人就从他眼前退了出去,迈入攒动的人群里。
酒吞忽然想要开口叫住对方,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
 
设备与人员就位,接下来就看演员的表现。酒吞出道以来所有动作戏都是自己亲自上,从没找过武替。按他的话说找替身的那叫不敬业,没条件的就别接这戏,接了就别嫌苦。身体素质达不到要求的就练好了再上,没什么克服不了的。对近来的某扣图女星更是嗤之以鼻。当然这些话青行灯不让他说,他也就逼着自己先忍着。
场记喊完action,威亚就开始往下降,降到一半他发现放得太快,这样下去一定得砸着人。他一百几十斤的体重要是全部砸到群演脑袋上,那人非折过去不可。他对底下的人喊了一声“让开!”
那人显然不明所以,还抬起头来看他。酒吞又喊了一声。那人还是杵着没动,也不知道是傻了还是怎么样,倒是他旁边的人动了,一把推开那人,和几乎同时落下去的酒吞撞在了一起。
酒吞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却看到竟然是那个白发小子垫在他身下,用身体护住了他。
见他看过来,竟然还傻乎乎地冲着他笑了笑。
“操,你他圌妈白圌痴吗?”酒吞一时感到怒火中烧,忍不住公然爆了一句粗口。
 
没人在意那句粗口,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吓傻了,小王第一个冲过来把酒吞扶起来:“吞哥,有事没事啊?”
“我没事。”他恼火地说,任小王把他身上的土拍干净。然后冲着跑过来查看情况的导演说:“对不起导演,我先请个假,我得把这小子送到医院去。”
“可是你这戏……”导演神色有些为难。
“我送他不就成了。”小王圌道。
“我送。”酒吞一概不理,伸出手把这人扶起来,一边嘱咐小王:“你把司机叫来。”
 
风风火火把人送进医院,医生诊断是右手骨折。小王跟在他身后封闭消息免得粉丝蜂拥而至。酒吞在青年病床前烦躁地点了一支烟:“你说我对你是不是挺丧的,你刚出医院,又他圌妈被我弄进了医院里。”
他才刚抽几口,忽然想到这是在病房里,又立马把烟给掐了。
他从来不喜欢别人把所有事儿都替他做了,所以他这咖位都只有一个助理。而别人替他受伤、牺牲健康,更是几乎触到他底线。先前他粉丝为了追他车被摩托撞了,他二话不说去把人给料理好,转头就严明警告以后要是再有谁干类似的事儿绝对逮谁抽谁。
他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如果我不这么做,受伤的就是你了,挺……挺好的。”
“好个屁!”酒吞三个字怼回去,“你的命就不是命了?明星的命就比一般人值钱?屁话。”
青年被他怼得一时无言。最后只得小声说:“起码我觉得……值得。”
“蠢。”酒吞对他下了一个评语。
青年垂头丧气,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手上打着厚厚石膏的样子看着可笑又可怜。
酒吞烦躁得直犯烟瘾却又只能忍着,伸手就去揉乱了青年蓬松的头发。手掌一时被柔软的触感吸住,让他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
“谢了。”
“没……没什么的。”青年浑身都僵硬圌起来,眼神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白墙。
酒吞发现这人的身体硬得像块木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奇异道:“你看着墙做什么,还不如看我。”
青年这下可疑地耳根都红了。
酒吞一时兴起想要逗逗他:“你不是喜欢我么?第一次见面还送玫瑰,这可是追女人的手段。”
他俯下圌身去:“你把我当女人看?”
青年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叫出声来。
“偶……偶像气宇轩昂英俊不凡……凡……凡是做什么都很有男人味儿,我怎么可……可能把偶像当女人!”他结结巴巴又义正言辞,酒吞都怕他一口气提不上来。
他低低笑了几声:“好了,放轻松点儿。”
青年这才呼出几口气。
“诶,”酒吞忽然意识到还没问过这人的名字,“你叫什么?”
“……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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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木受伤之后圌戏自然不能再拍,只是天天打着石膏在剧组里晃悠。哪儿有酒吞哪儿就有他,如今酒吞的化妆师都看他眼熟。
但他目前做不了群演,片场的工资跟盒饭一概分不到。只能花先前的积蓄定外卖。
酒吞一回剧组就忙着赶戏,一时也没注意到这些细节。等第二天午休的时候有意找人,发现茨木跟先前一样蹲在路边吃盒饭。只是现在缺了一只手他又并非左撇子,只能握着筷子硬戳。
酒吞当场脸就垮了,拿起手机就给小王打电话:“你怎么搞的?没把茨木叫到休息室去也没给人订饭,你还想不想干了?”
电话那头的助理愣了一下:“哎哟喂吞哥实在对不起,这不是忙着拍戏,我可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不小心就把人给忘了。他吃了没?没吃让他过来跟我们一起呗。”
酒吞挂了电话,也不说什么,伸手就拽起茨木没受伤的左臂,顺手把那寒酸的盒饭给扔进了垃圌圾桶。
 
茨木在开着暖风的休息室里坐立不安,偷偷问旁边的小王:“王姐,这样真的……好吗?”
小王咂砸嘴:“除了在灯姐面前,吞哥一般说一不二,你就受着呗。”她看茨木一眼,又说“你这段日子在吞哥面前的出镜率真是一等一,他不记住你都没办法。做粉丝做成你这样儿的,也真是值了。”
茨木看着自己手臂,觉得喜滋滋的。
 
茨木于是成了酒吞专属休息室里的常客,现在饭钱也用不着他出,还能天天接触自己的偶像。
茨木觉得自己要是长了尾巴一定得翘到了天上去。他这么高调,还跟进出的工作人员混了个脸熟,人家都张口叫一句“小茨”。跟他不太熟的甚至以为这人是酒吞新招的助理。
拥有这等待遇,茨木在论坛上越发活跃了起来,趁着酒吞拍戏的间隙拍了好几张休息室的照片po到网上,还着重标出了名牌上的“酒吞”俩字。
论坛里的妹子都羡慕道“一帅,你还真是内部人员啊”
当然也有不少提要求的,让他拍拍自家爱豆的近照。
酒吞平时不太喜欢用社交软件,网上就寥寥几条微博,底下全是哀求他更新的评论。他要是什么时候po张自圌拍上去,立马得跃上热搜榜一二名。要不是正式宣传图,粉丝都见不着自家偶像的照片。
看着论坛里一片嗷嗷待哺的妹子,茨木决定铤而走险趁着酒吞什么时候休息拍张他的高清近照。
 
这样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茨木发觉自家偶像中午挺容易犯困。他有时候艰难地刨完最后一口饭扭头就看见酒吞在椅子里闭目养神。电影日程紧,他每天没有多少休息时间。没化妆的时候茨木老是看见酒吞眼下一片青色,他觉得有点心疼。
小王没在的时候,他就偷偷凑到酒吞身边去静悄悄地看着他睡觉。
明明知道这人是纯种的黄种人,可五官太深愣是长成了混血的模样。从眉峰到鼻尖像是起伏的山峦,最后收在薄唇之下。那双嘴唇抿起来的时候很冷,一旦笑起来却性圌感又不羁。
茨木拿出手机来,把镜头对准了酒吞。
刚刚拍下一张,他的手腕就被人抓圌住。茨木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方才还在闭着眼睛的男人此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唇角扯出一声轻笑:“你这可是盗圌摄。”
茨木来不及心疼自己的手机,拿捏不准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生气。
“准备po到论坛上面?”男人继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个什么‘一帅’是你吧?”
茨木要是现在在喝水都觉得会一口呛死,他偶像竟然也是会看自己论坛的!而且判断如此奇准,他简直想跪地就拜。
“你……你怎么知道的?”茨木有些做贼心虚。
酒吞道:“最痴圌汉我的男粉,除了你还有谁呢?嗯?”
茨木只觉得那一声低低的“嗯”酥掉了自己半边身子。
“我……我那个……”青年‘我’了半天也没有‘我’出个所以然来。
酒吞也不再折腾他,松开了他的手让人去检查自己的手机。
“你拍的照片是你私人的东西,自己留着,听见没?”
茨木满脸通红地点头说好。
 
 
《鬼将》拍摄了43天杀青。剧组拍照的时候有人把茨木也给扯了进去。刚刚拆了石膏的青年面对镜头,留下了一个傻笑。
庆功宴结束之后,他坐着酒吞的保姆车回宾馆。男人皱着眉头,身上的酒气很重。他喝了不少酒。他仰头往后躺,脑袋随着车行颠簸。
茨木看着酒吞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把男人的头搁在了自己肩头。
酒吞身上的烟酒味儿像是一张网慢慢地覆盖过来,他心跳声如擂鼓,也不知道会不会吵醒睡觉的男人。
病得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时候,耳边都是那男人嗓音里仿佛带着细小勾子的声音。他一个人把自己弄进医院,顶着发沉的脑袋挂号交钱,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才真正安下心来。
后来冲到他身下,被撞击的一瞬间天昏地暗,骨折的右臂上了药也还是钻心地疼。
这世上总不是每一件事都可以明码标价。
他想起自己十四岁的时候偷偷买了他的海报藏在书包里,放到柜子顶层仔细地叠好。
他看着他,就像是抬头仰望一颗星星。
 

 

 

 


 


 
茨木坐在飞机上,看着身边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准备收拾东西灰溜溜回家的时候,被酒吞一个电话叫住了。于是他就光荣晋升成为了他的助理。
抵达首都千平,一出登机口就是无数闪光灯的浪潮,茨木闭上眼睛都觉得自己快被闪瞎。可酒吞戴着墨镜的脸显然波澜不惊,他看着男人抿着的嘴唇,开始考虑要不要充当保安给自家偶像杀出一条血路来。
小王在一边使眼色:“你还愣着干什么,护驾啊。”
这简直是一个战场,在机场保安的配合下茨木化身为侧翼主力,暴力突围的重任交给了身材最壮硕的男人。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险些抵不住。热情的姑娘们哪还有平时瓶盖都扭不开的娇弱,简直如同丧尸围城,伸长了手臂想要往酒吞身上摸。
茨木死命护住偶像贞操。他自己都还没随心所欲地摸过,怎么能便宜了别人。
这个念头一直支撑着终于让酒吞坐上保姆车。
好在女孩儿们就站在机场门口,很有秩序地没有堵车。
酒吞示意司机摇下车窗,他的脸一露出来女孩们又开始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他把手指点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四周瞬间安静,然后他勾唇笑起来,说了一个字:“乖。”
车子发动的时候,尖叫声差点没把屋顶给掀翻。
车行渐远,茨木心有余悸地朝着身后看过去。回过头来的时候酒吞修长的手指已经揽住他的后颈,安抚性质地刮蹭了一下。
“吓到了?”酒吞问。
“有一点……”
那一小块皮肤开始发烫。
 
抵达M.K公司总部已经是晚上八点。全国几所大型娱乐公司之一的门面果然修得光鲜亮丽,媲美五星级酒店。奢华的水晶灯和内部的小型喷泉仿佛让人置身舞会现场。茨木一时觉得自己脚下微微泛黄的跑鞋和没有牌子的羽绒服都格格不入。低着头跟着酒吞乘电梯,停在三楼的时候走进来最近当红的偶像组合三人组,年纪和茨木相当,一上来就嘻嘻哈哈地跟酒吞打招呼。
问候完毕之后才发现酒吞身边的人:“吞哥,这位是?”
“我的第二个助理。”
茨木一时望着男人的嘴唇出神,心道有一天自己的身份还要通过偶像之口介绍给明星小生,可真是长本事了。
 
电梯抵达十八楼,酒吞轻车熟路迈开长圌腿走出去,走了一半儿忽然想起来叮嘱茨木:“我去青行灯办公室,你在外面找个位置等我。”转身离开之前拍了拍他的脸。
酒吞有时候总会不经意做一些亲昵的小动作。明知他毫无深意,茨木却还是会被每一个动作激起波澜。心脏天天这样起起伏伏,都快百炼成钢了。毕竟他觉得他偶像是把他当宠物看的来着。
茨木谨遵主命,找了靠近电梯的皮革沙发坐下,屁圌股刚刚陷进柔软的布料里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看来电人的名字:母上大人。赶紧狗腿地接通。
茨妈嗓门极大,一开口就隆隆震着人耳膜:“儿啊,我今天可在企鹅新闻娱乐版看见你了!被一堆姑娘压着呢!”
茨木觉得他圌妈这描述怪怪的。做贼似的看了看四周,力图让他圌妈声音小点儿:“妈你小点儿声,我这可在娱乐公司里。”
茨妈说:“你去娱乐公司干嘛?当清洁工啊?”
茨木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觉得你儿子这能力就只能给人家当清洁工?”
“我可想不出你还能干啥。”
真是亲妈。
“我可是去给人当助理了,酒吞的助理!”
“哟,酒吞?那不是那个,你喜欢了很多年的那个大明星?”茨妈狐疑道,“你可别骗我,你这样怎么去给人家当助理?”
“你不是都看到新闻推圌送了?你再仔细瞧瞧,看我护着的那人是不是酒吞。”
茨妈抢了茨爸的手机,摸出老花镜来仔细一瞧:“哎哟,这还真是。”
茨木得意道:“这下信了吧?再不然你开微信,我跟你视频,让你瞧瞧娱乐公司啥样儿。”
 
酒吞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人举着手机四处打转,跟那头的人聊着什么,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酒吞走近的时候都还浑然不觉。
“跟谁聊这么开心呢?不怕我吃醋?”
男人的声音临近的时候,茨木无可避免地心跳漏了一拍,连茨妈圌的大嗓门都被暴力屏蔽了一阵。
“我跟我妈……聊天呢。”
茨妈在那头忽然看不见儿子脸了:“儿啊,你哪儿去了?”
“这儿呢这儿呢。别着急,那什么,有人来了。”
“谁啊?”
“……酒吞。”
“诶,”茨妈立刻兴奋了起来,“你把手机转过去拍拍大明星呗!饱饱眼福!”
“爸还在你旁边呢。”
“别管这糟老头子,你拍不拍?”大有胁迫的架势。
茨木捂住手机,无奈地看着酒吞:“那个……你介意吗?”
酒吞笑道:“没关系。”
茨木就动手调了一下摄像头,对准酒吞的脸。
“伯母您好。”声音都是礼貌带笑的。
茨妈震惊道:“诶,小伙子,你可真……真俊啊!”
茨木一时没忍住,笑得手都抖了一下。
这通视频聊天让酒吞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受到了茨妈一番天南地北的赞美洗礼。茨木觉得他圌妈都有资格挤掉他晋升第一吞吹的宝座了。
后来茨妈良心发现,觉得自己不能再耽搁大明星宝贵的时间,就匆匆挂断了视频通话。
 
四周忽然就安静下来。茨木看着酒吞,叹了一口气:“偶像,你想笑就笑吧。”
酒吞勾唇:“伯母很有意思。”他说完之后手指滑过茨木的下巴。
“我这样……算不算是见了家长了?”
手指带着热力擦过皮肤留下一道酥圌麻,茨木呆呆看他,心口开始微微发烫。

……这人这么撩圌拨,你会不会上瘾?
 
+
 
被酒吞亲自送到公司附近的宾馆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九点过。黑色宾利如同一道影子在黑暗的街道上滑行,密闭的空间之内是仿佛雪松森林的幽微香气。那是一款北欧的香水。
排列整齐的街灯飞快地掠过,投下穿行斑驳的阴影。
茨木装作不经意的侧过头,男人专注地目视前方,光影在他高圌挺的鼻梁和极淡紫色的眼睛里沉浮。
怎么看都不像纯粹的本国人。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偶像,你真的没有混血吗?”
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的男人笑了:“怎么,你怀疑我血统不纯?”
茨木心道怎么感觉这问题变了个味儿,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酒吞没让他犹豫太久:“的确不太纯,八分之一的瑞士血统。”
这是从未公开过的资料,任何网站杂志上都没有书写。即使有无数人讨论过这个问题,顺道猜遍了各类国家。
他说:“这个秘密只有你知道。”

这个圈子秘密很多,有些半遮半掩为了制造话题,有些剑走偏锋引人遐想,还有些只能在不见光的角落慢慢等待腐烂。
而这个秘密,仅他专属。

第二天茨木就正式签了劳动合同,准备上岗。小王作为前辈向他一一传授经验。包括工作安排跟生活细节。
这几天酒吞四月份拍的电视剧《无双英豪》快要在东风卫视上线,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宣传期。这戏是双男主的警圌匪片,剧情千篇一律,但胜在造型跟动作戏出彩。跟他合作的演员叫大天狗,富二代非科班出身,好几部戏都是带资进组,显然有人刻意捧着。
酒吞日程排得极满,第三天下午两点钟茨木就跟着坐上了前往金安的飞机。
见面会在明天十点过,酒吞下榻的是当地的洲际大酒店。茨木吭哧吭哧把行李搬进预定的1011房间,遵照王姐嘱咐把酒吞明天出席活动要穿的衣服熨烫晾好。洗面奶、牙刷和须后水都摆进洗漱间里。充电器和耳机放在桌上备用。
六点的时候下楼到餐厅吃饭,酒吞轻车熟路在自助区与法国厨师交谈,要了一份三分熟牛排,又问茨木,青年说要全熟。端回座位途中被客人认出来,要了签名跟合影。
茨木抬眼看着对面神情浅淡又优雅切割带血牛排的男人。从发丝到脚趾。他们的差异这么显而易见。
不是他一头热就能冲进他的世界的人。

1011是个套房,公用客厅连接着两个小房间。茨木躺在床上刷论坛。
最终他还是遵照主子的嘱咐没有po出他的私藏,只是在全剧杀青的时候上传了一张剧组合照。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时不时因为姑娘们有趣的评论笑几声。
笑着笑着,忽然觉得身边蔓延出一阵湿热的水汽。他扭过头,瞪大眼睛,差点立刻喷出鼻血来。
酒吞刚刚洗了澡,只穿着一件浴袍,那带子系得松松垮垮,裸圌露出大片形状色泽都诱人的胸膛和腹肌。他红色的短发往后梳,显得五官更深邃锐利。
茨木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怕自己把持不住。天知道他已经觉得鼻头热热的了。
他觉得自己下次得提醒偶像别穿成这样在他面前晃悠。但现在他只是赶紧捂住了鼻子。
“今天吃饭的时候不开心?都没听见你说句话。”
“我妈说……食不言。”
“食不言?”男人怀疑地挑眉,“之前在《鬼将》片场边吃饭边把我夸得天花乱坠的那个不是你?”
茨木被啪啪打脸:“那……那是……”
酒吞的视线在他窘迫的表情上扫了一圈:
“我也有义务关心我助理的心理健康,以后有事儿说事儿,懂?”
茨木连忙点头,然后感到男人的手指揉了揉他的发顶。

第二天见面会跟着场地负责人走了隐蔽的通道。
到点的时候商场划出的区域已经座无虚席,还有不少人挤在周边。
茨木站在距离舞台很近的地方。酒吞穿着西装衬衫,扣子解了三颗,若隐若现地露出锁骨来。镁光灯混合着粉丝们的手机拍摄声“咔擦”响成一片。他有些想跟主子打个商量,下次能不能少解几颗扣子。
大天狗上场的时候台下一样热烈,这人是精致的鲜肉长相,他的粉丝群年纪小的姑娘更多。看起来完全跟酒吞是两个类型,穿衣服都裹得严严实实,颇有点儿“老干部”风。
俩男人台上话都不算多,全靠主持活跃气氛,这种氛围下就导致谁要是稍微多说了一句,粉丝们就高兴得只顾着叫了。
一个小时的见面会结束得很快,临走之前酒吞手指摆做枪形往台下一点,潇洒转身。姑娘们放声高叫,差点震破茨木的耳膜。
诶,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浪呢。

从开辟出的安全通道走出商场坐进保姆车,直接奔着机场去。
茨木现下看着酒吞裸圌露出的皮肤却觉得顺眼多了,七座车,将近四立方米的车内空间,他坐在他左边,一手之距。连西装也是他亲手熨烫的。
莫名细微而隐秘的所有感。

+

下午四点过,飞机抵达永川。永川卫视主打娱乐路线,深受年轻群体喜欢,收视流量非常大。公司原本是想把《无双英豪》给定档在这儿,但没挤得过一流量小鲜肉的现代魔幻青春偶像剧《人鱼的魔法》,那剧女主还是红叶。茨木听小王说本来那剧邀请的是酒吞,但是他没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想借他跟红叶之前那点儿破事炒热度,说不准到后头还得“不小心”被拍到跟红叶“私下约会”,“疑似旧情复燃”。
青行灯原话是“送上门的关注度你还不要”酒吞也跟她说自己就这德行,爱谁谁吧。
所以最终男主就落到了新星脑袋上。

这次俩剧播出时间撞上了,都是每晚八点开始的黄金时段,周一至周五日播两集。虽然类型不同,但关注度竟然也旗鼓相当。鲜肉拼人气,酒吞这边是拼剧情演技。但毕竟平台不一样,观众热度还是会有落差。
临近《无双英豪》跟《人鱼的魔法》首播,永川卫视的综艺节目《伸手触星》抓紧第一时机同时邀请了两个剧组的主演。力图周日节目播出的时候做个先导。
酒吞进后台开始化妆。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茨木也自觉出门,不杵在旁边碍事。这种节目总有游戏环节,茨木看了台本,其中一个是两两搭档面对面咬一块饼干,率先吃完的一组获胜。这类游戏设置从来不在本身的趣味性,只看明星间的火花罢了。

四十分钟后各部门就位,茨木坐在台下看着节目开始正式录制。先是开场双方自我介绍,然后主持人以谈话聊天的方式引导宣传新剧以及进入接下来的游戏环节。
红叶今天穿了一袭蓝色鱼尾裙,跟宣传剧照中的人鱼形象简直别无二致。她也是跟妖刀姬一样生得很美艳的女人。
小鲜肉剧中霸道总裁,本人性格却有些羞涩,对上红叶都是乖乖叫“姐”。酒吞今天的打扮有些制圌服感,难得每一颗扣子都扣上了。大天狗倒是缺席,貌似节目跟他的新戏档期撞上。
现在两人一人一边站在小鲜肉圌身旁,那气场把明明存在感并不弱的人都压制下来。茨木后面的观众互相咬耳朵,说这俩人真配。
茨木感到心脏微微收紧。

半个小时后的第二个游戏,酒吞果然跟红叶抽到一组,小鲜肉只能跟一个节目固定男嘉宾搭档。要说这事儿节目组没动过手脚茨木都不信。
主持人一脸笑意地拿起手机准备计时,刚一开始小鲜肉那组的男嘉宾就饿狼捕食一般奔着人去了。光是咬饼干自然太过简单,四人身后都系着松紧带,要接近饼干只能用蛮力。那男嘉宾是个搞笑役,扑了一半就被拉扯回去,在地上摔得四仰八叉。观众席发出一阵笑声。
反观酒吞就轻松得多,身体素质在那里,再怎么拉扯姿势也游刃有余。他很快就吃完了自己的那边。令人意外的是红叶倒是不太顾及形象,但女生的力量差异在那里,她也只是勉强咬到了一点儿,第三次尝试的时候在最靠近饼干时酒吞一把拉住了她,两人几乎撞了个满怀。红叶干脆就在酒吞怀里仰起头去,一口咬下垂下来的饼干。
两人的嘴唇若有若无地擦碰到一起,但双方表情都是如此自然,似乎这已经是很多次的默契。
这一系列动作都发生得很快,观众席爆发出一阵惊呼。

而茨木那一刻只觉得,自己完了。
他在嫉妒,他觉得红叶整个人都讨厌到不行,他差点克制不住冲上台把她从酒吞怀里拉出来的冲动。
她怎么可以那么接近他,而自己不行。
是拍摄《鬼将》时受限的空间感给了他错觉,釜林终究是个小城,剧组也有意清场。在狭小的范围之内他才能离他这么近,他甚至可以放心占用他的时间。但他从来不会属于他。
茨木只觉得自头顶泼下一盆冰水,把他浇得手脚都凉透。
这是错的,自己是错的,这感情也是错的。这样下去他会毁了酒吞。
原本只是抬头仰望就可以满足,他竟然开始自私地想要那星星只为了他一个人闪耀。
他有什么资格?

血液似乎都在往脑袋里涌,他匆匆跑了出去,躲在卫生间里拨通了小王的号码。
“王姐……我……我做不下去了……”他抓圌住自己的心口。“我不行的……我做不了他的助理……我……”
“小茨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吞哥呢?”
这个名字让他浑身一颤:“我不能再待在他身边了……我不行的……王姐你快来吧,你照顾他吧……”
茨木语无伦次地说完,在小王想要继续开口问的时候挂断了电话。
他步履匆匆像极了一个逃难的人,引得别人都回头看他。有人拉住了他:“诶,你不是酒吞助理吗,你家艺人节目还没录完你去哪儿啊?”
他回答不了,只能挣脱了那人的手。

回宾馆匆匆收拾了东西,打车的时候跟司机说去机场。他心神不宁,在心里跟酒吞道歉没有坚持到看他把节目录完。他对酒吞的感情终究变了质,之前的每一次他都能说服自己他的喜欢跟任何一个粉丝的喜欢没有区别,而那人要是知道他对他的欲圌望还会怎么看待他?
就这样吧,就这样,他希望酒吞只把他当做单纯迷恋他的粉丝,而不是一个妄想走近他的人。

买了最近回家的机票等在大厅的时候,他的心都像是被石头沉沉地压住。就这样吗?他以后还能见到那个人吗?还能跟他坐在一辆车里闻到他身上浅淡的烟草味吗?
他知道答案是什么。
他浑身冰凉,感到眼前昏昏沉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茨木忽然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惊叫声,他抬眼看去,竟然看见戴着墨镜的酒吞脚步匆忙地四处奔走,机场保安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茨木心尖一颤。他从没见过他这么慌张的样子,是为了找他吗?他开始如坐针毡,有些慌了。
明明男人并非洪水猛兽,但他此刻就像是一只被鹰隼盯上的猎物。他背对着他的方向,拖动起行李杆飞快地往前走。
他像一只无头苍蝇,慌不择路地奔进了一个没人进出的地方。拐过空旷的走廊之后,却看到前方是死路。此时身后“咔擦”一声,是有人把他进来的门给关上了。随之传来落锁的声音。
茨木一时感觉自己就像是恐怖片里被圌逼到死路的主角,逃无可逃。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看见酒吞阴沉的脸。
男人不笑的时候总是很有气势。茨木话都不敢说,只能眼睁睁看着酒吞向他逐渐逼近。他感到自己有些腿软。
“逃啊,你以为你能逃到哪儿去。”
男人的气息接近的时候,茨木发现自己还是不争气地完全无法抗拒。酒吞冷冰冰的手指捏起他的下巴。
“为什么从我身边逃开?你不是喜欢我么?”
茨木一颤。我喜欢你,可是已经不是单纯的喜欢你。他张了张嘴,却无法说出口。
“还是说,你喜欢上了别人?”酒吞的语气变得危险起来,“妖刀姬?红叶?甚至……大天狗?”
他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他,他怎么会以为自己那么轻易就会喜欢上别人?
茨木委屈得眼眶都红了:“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他喉咙哽咽:“我只喜欢你。我十四岁的时候就喜欢你,我喜欢你了八年,我不知道我还会喜欢你多久!可你……可你跟我不一样,你是星星啊。”
他的眼泪滴到酒吞的手心里。“你离我……太远了啊。”
他感到男人的手微微动了,他的目光柔和下来,手指蹭上他的眼角。
茨木活到二十几岁,除了他爸之外还从来没有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这么丢脸过。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太奇怪了,一切都太奇怪了。他的心脏一收一缩,因为男人的每一个表情或者动作而震动。他能影响他的所有情绪,这让他感到害怕。
“我……我不想再当你的助理了,你去……找别人吧。”
茨木抽抽噎噎地说,眼神也不再看酒吞的脸,只是盯着那副被他挂在胸前的墨镜。
“好。”他听见男人这样说。
他一时像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
可男人接下来就用手指捧住了他的脸,声音低低地响在他的耳边:“……不做助理,做男朋友怎么样?”
他惊怔地抬起眼,就看到酒吞的嘴唇朝他渐渐靠拢。

 

他的星星向他坠落下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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